能烂得如此清新脱俗也算本事吧——《故障朋克》体验报告

我想即便是将原教旨主义复古玩家的奇葩游戏审美纳入考虑，《故障朋克（Glitchpunk）》依然是这个世代可能最为惊世骇俗的独立游戏作品——不光是因为它无所畏惧地向我展现了哪怕是在游戏产业如此成熟的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依然有人致力于创作处处与玩家意愿背道而驰的所谓“老派游戏”，更是因为这款游戏居然能烂得如此合情合理，如此恰到好处，宛如一出被精心编排过的行为艺术。

那么究竟何为《故障朋克》呢？顾名思义，这是一款赛博朋克题材——确切地说是前赛博朋克气质特色与古典赛博朋克视觉元素搅和在了一起的，俯视角动作射击游戏，它以玩家可自由选择其出身，但没什么卵用反正会被个脑满肠肥的牧师以诸如“你失忆了”“你在说谎”的奇葩理由予以否定，最终只能是来自德克萨斯的仿生机器人“德克萨斯”为主角，向玩家们展现了一个个有着以古典赛博朋克标准看仍相当过份的超低分辨率视觉特征的赛博都市，需要玩家以佣兵的身份游走于多方势力，以在信息终端接受并完成他们多半是刺杀抢车秘密交易这类的任务获得包括现金武器和骇客芯片等各种奖励为核心玩法，以在此过程中获得的信息展开游戏故事，选择自己为之奋斗的阵营，逐渐成为“夜之城”的不朽传奇（并不是）。

所以说到底，这不就是个被玩儿烂了的赛博朋克故事吗？还是视觉体系连同基础设计打包高仿菲利普迪克的最经典版本，这种东西非要的以“故障朋克”自立门户，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色设计能同科幻经典分庭抗礼？

稍安勿躁，说实话我也从未听过“故障朋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结合实际游戏体验，我们大可以把这个不明觉厉的标题理解为是对《故障朋克》世界观下，满是“缺陷”的赛博都市的精确描述。不信您瞧暗若永夜的赛博城市“新巴尔迪亚”，满街的“病毒感染者”平时人模人样地生活走动，唯独察觉了主角到来的气息就如“恶狗扑食”一般展开进攻，哪怕赤手空拳也要向全副武装的主角证明“老狗也有几颗牙”；而对此熟视无睹的腐败警官直到主角重伤倒地乃至濒临死亡都只会表示“又是无聊而平常的一天”正常巡逻走动，直到主角挥拳开枪反击才会加入对方阵营向主角大打出手。

更离谱的是就连城市几大阵营的大小信息终端都像是几十年不曾维护过的老旧电脑般“故障频出”，难以互动任务硬核（缺乏提示且时间限制严格，多见于支线）也就算了，更多时候任务指引明了，提示铃声不断，但打开终端就是一片空白无法继续游戏，除了重新开始外似乎别无他法……相比之下居民“友善”，执法严明，且大小任务主动上门的“夜之城”简直就是允许雇佣兵建功立业，也能保证普通人生活安定的赛博天堂。

于是行文至此，评价《故障朋克》的关键便成了究竟谁才更应该成为赛博朋克的典型代表，是疯子和BUG满地乱跑且满是不确定性的新巴尔迪亚，还是相对温和了不少，就连“赛博精神病人”其行为逻辑也有迹可循的夜之城？如果答案是（一般来说也应该是）后者，那所谓的“故障朋克”倒也不失为制作组Dark Lord无情自嘲后祭出的购买警告，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光明磊落”将“这游戏就是一坨故障”的事实广而告之，此后更是把这坨优化拉胯，BUG繁多，莫名其妙，毫无玩家体验可言的“一坨故障”明码标价来揶揄资本的虚伪和大众的麻木——您别说，于游戏之外还真是朋克至极。

而略显讽刺的是，如果答案是前者，那只要稍加脑补，《故障朋克》本身的种种缺陷居然也在故事背景里有了逻辑自洽的合理性：看不清周遭画面乃是没斥巨资更新过义眼驱动在从中作祟，开不好汽车跳不过围栏乃是主角运动义肢老化的必然结果，可怜的“病毒感染者”自然是人如其名受到了低劣义肢的毒害丢了自己的心智，围攻玩家不过是想给外乡人一个“”式的热烈欢迎；而渎职警官们的出现则是国家机关被资本腐化了的如山铁证，是这方寸之地无法亲自现身的大托拉斯在以玩家看得见摸得着，甚至可以感同身受的方式（他们为啥就打你不打别人呢）彰显他们不讲道理，但绝对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种种问题叠在一起无疑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鬼地方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主角要么自甘堕落成为这“地狱绘卷”中最恶的鬼，要么加入觉醒者的行列将旧时代挂上路灯——当然了，我想受够了此前种种境遇的玩家们应该更想要身体力行地把这打着灯笼找不到几个好人的鬼地方彻底烧成灰，哪怕与全世界开战亦在所不辞。但很可惜，在游戏中您几乎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就算作为主角作为武器专家和骇客天才理论上确实有能力在地图上购买小到乌兹大到加特林的各种武器，辅以各种和芯片对应的骇客能力街街清场，但面对不知从何处刷来的警察暴徒以及芸芸众生，想用自己手工作坊似的低效率烧城泄愤无异于痴人说梦，还一不小心就会重伤倒地，被迫支付罚款和住院费用。

那既然如此我就退而求其次加入反抗军好了，可没想到新的噩梦也就此拉开了序幕：最开始一切还算顺利，我根据提示到达指定地点，轻松地找到了组织的车辆由此开始了运送违禁品交易的任务，然后在第一个弯角因为扫到了路人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四辆警车发现就任务失败了。行吧我认栽，简报里确实说了这次最好低调行事，不要节外生枝。然而当我忍受着游戏滑冰般的驾驶手感和坚持在大马路散步的大群行人一次次重新开始，可算是在交通规则的前提下摸到了任务指向的终点，可系统却突然提示我说时间到了交易被截胡所以任务又失败了……

行吧，这也没什么办法，就勤加练习熟能生巧呗，只是在几经尝试确定已将任务时间大大缩短后，仍一再弹出的相同提示让我意识到主角可能需要搞些事情让对手退出竞争吧，但一来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极低像素下也难以辨认），二来初入新巴尔迪的主角恐怕也没什么办法将他们不动声色地处理掉，更别说在此期间，我还遭遇了一次游戏报错，两次人物消失，不止三次的彻底卡死，不计其数的跳帧卡顿，莫名其妙被打死了五次以上，不得不一次次重开游戏和一脸便秘让我忍不住想给他一拳的牧师重复你问我答地RPG小游戏——可能唯一的收获便是自己想明白了这游戏完全不提存档机制只是因为它引导稀烂而非自动存档，这才摸到了地图下方的藏身处可算是明白了游戏的存档位置。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朋友们，既然《故障朋克》为参加反抗军设下的重重阻碍，那我就加入本地帮派风流快活呗，追车，枪战，周游全城，虽然老大祖安出身，但契约任务完成后给钱给装备可一点儿都不含糊。然而好景不长——或者更应该说这种“步入正轨”的状态只持续了一个任务，之后便出现了我前文提及的经典问题，有任务指引，有铃声提示，但任务界面就是一片空白，几经读档乃至退出重来都无济于事。当然了，理论上我还应该尝试重头再来或是想方设法把“反抗军”的任务完成以观其变化，但考虑到我自己和电脑硬件（尤其是鼠标键盘）的已然不堪重负，还是让这恼人的“故障朋克”之旅就此打住吧。

所以简而言之，若不考虑Dark Lord消遣G胖消遣玩家的可能性，《故障朋克》就是一款很烂，稀烂，真尼玛是烂到家了复古俯视角动作射击游戏，它优化拉胯，BUG繁多，莫名其妙，且毫无玩家体验可言，除了再次提醒我们这类游戏为何会被时代淘汰之外简直毫无意义，就应该被遗忘在历史长河里慢慢烂掉；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此时得出结论其实对制作组对《故障朋克》都殊为不公，毕竟我完全没能好好体验游戏极力推崇的叙事部分，哪怕这部分内容与他们吹嘘的涉及至少四个城市十六种不同结局，且涉及赛博朋克，反乌托邦，未来主义哲学和各地风土人情的鸿篇巨制有两分以上的相似都足以让《故障朋克》成为游戏化叙事作品中的扛鼎之作，绝不至于在明显有人拿钱办事儿的前提下依然只能以“褒贬不一”的口碑示人。

不过这又能怨谁？怪玩家不识货？怪我们没良知？不好意思，哪怕《故障朋克》哪怕有一条故事线允许我畅通无阻地好好体验，哪怕它只是勉强达到了一般游戏的叙事水准，我都愿意昧着良心为向来处境艰难的独立作品美言几句，但这个样子……如果这绝非有意为之，那还请制作组尽快修复优化查杀BUG，反正游戏尚处EA阶段，你们时间还很充裕；而若制作组就是要成为游戏界的“Dark Lord”折磨玩家以彰显自己的朋克本性，那就别怪玩家们心狠手辣，变着法地把《故障朋克》一路喷进历史的垃圾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