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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与血缘(上)
创建于2018-11-22 19:32 作者:silveryunna 热度:2897 参与评论:0
铆钉城。荒野之侧、钢铁之基、残酷与鲜血的都城。
大西洋的洋流正缓缓朝西北移动,这是公元2077之后辐射废土的第五个世纪。
三月之末,横穿荒原、连通五大湖流域与东海岸的铁路网正是繁忙的时节,鲜红的土壤蔷薇花正开得鲜艳欲滴,东海岸的神圣坐标灯塔经过第四次修缮已经重新开始运作,此时时针正在风力推动与机芯作用下指向是罗马数字“Ⅹ”的位置,在圣彼得灯塔以及更外侧,运河上来自北方的白色春狩船沿着航道中央破浪乘风地归来,帆布上是代表着铆钉城军团的条形编码标志。临近正午,三月末的日光依旧是不毒,大道上也是一年之中少有的人流高峰期,一百四十英尺的钢轨大道完全被人流与拖车淹没,熙熙攘攘的人群来自整个东海岸各地,铆钉城也不负其“东海岸不夜城”之名,繁华烟云,歌舞升平。
高墙之后随处都可见身披织锦的贵人,随处都可见蒸汽机船、钢铁机炉,弗拉明戈舞女在酒馆里起舞,大红的舞裙宛若焰光,烧得整个荒野与城市如同两个割裂的世纪。
在钢轨大道以南,伊丽莎白外墙之侧,距离中央运河又有一千一百英尺的地区,那里是著名的米那丝提力斯街区以及苏娜区,前者是手工艺者聚集地,不过自从去年年初艾萨克议员在上议院石破天惊提出雾霾治理迁移工厂提案之后,就冷清与败落了,后者则是赫赫有名的红灯区,当然也不只是妓女,还有地下格斗场、黑市交易、合成人买卖等等灰色与黑色的地带,就是那些上等人也有时候会出现在这里找乐子。
但是迁移工厂的行动虽然已经开始展开,米那丝提力斯区依旧活跃热闹非凡,铆钉城三大港口之一的白沙港并不在迁移之列,来自欧洲的变异生物素材、稀有矿石、电池与金属被用严实的木箱装载而来,为了保护货物不在颠簸中损坏,这些木箱都会用大量的细木条交叉固定,拆卸就会临时雇佣大量米那丝提力斯区的下民,当然,同时在从船只搬运到货车上的,还有春狩穿上的腌制鱼、海兽以及鲸油,水手们中的头头与各大商行的代理们为着价格据理力争,部分身穿制服的熟练工们则娴熟地用喷漆与计数器做着统计清点,不同的喷漆图案代表着的正是铆钉城海贸的几大商行与下辖的数十支行,在码头那边的钟楼里,数台三型及三型以上的大型晶体管分析机正在进行计算,纸带随着打点机运行不断拉长,然后卷起收入密封匣子成为备案。
这里是辐射废土的第五个世纪。距离核灭世已经五百年过去,距离曾经不可一世的英克雷消亡已经过去四百年,距离神圣学院军团击破新维加斯已经过去两百多年,钢铁兄弟会大分裂以及最终消逝在历史尘埃之中也已经是遥远的史册上寥寥的数笔。
英联邦联合王国与NCR新加利福尼亚共和国对峙南北至今两百年。
工业的发展正在积蓄着野心,MIT学院与原子机械院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产业精细化与行业垄断正在出现雏形,而战争正埋下伏笔。但是他们并不担心——
Atom之光辉庇佑联合王国,Atom之神圣必用万机之神。
“西悠瓦尔,银般长发;
瓦尔哈拉,英灵殿堂;
核子可乐,量子机甲;
赞美Atom,高地之子赴约而来;
赞美机神,银发之女拔剑斩旗……
上回正说到钻石城中,突生大变,身为王女的龙姬被安德烈市长强行软禁,她最信任的学院军白银军团在Atom教派的伍德主祭倒戈向南方三领之后也同时放弃了她,就在马萨诸塞东海岸,著名的水上之都、海滨豪华之城,Portabello,一场政变发动,然而这场政变的过程、结果却是以谁也未曾想到的轨迹一路狂奔,惨烈而耀眼。”
一声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板上,布满着不知是酱料还是泥污留下的暗色污渍痕迹的长条桌摆在楼厅中央,一个下巴蓄着胡须依旧瘦弱如病怏怏的中年男人一连咳嗽了好几声,然后一手抄起水壶,灌了一口茶水,接着腰板挺直,运气沉声,喊出:
“本章回正是三百二十一回:《白剑一诺夜叩关,龙女三舞焚楼船》!”
咬字流畅,声音沉稳,只是一声发出,吵吵闹闹的土木楼里所有人就齐齐地安静了七八分。
这是一个来自诸夏始族的说书人。
虽然太平洋的浩瀚难以逾越,但是白令海峡一线在近两百年一直有东方人步行迁徙而来。他们带来了很多迥异又奇特的风俗人文、技巧技艺。而阿拉斯加一带,那些迁徙而来的东方人一度建立政府,与联合王国北方诸领发生冲突。当然,对于铆钉城来说,无论是那些发生在安克雷奇还是加利福尼亚的战事,都与说书人的故事差不了多少。
这间两层楼的土木楼叫做柳记,说书人是楼主人,叫做五柳先生,发音一如那些东方名字的古怪,认识的人大多喊他“Wu先生”。他是个退伍的老兵,当然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很多人这么说——据说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安克雷奇战乱的亲历者,其实信的人不多,因为他太瘦弱了,征兵入伍其实是有要求的,像这种瘦弱病怏怏的人,一般不可能招募到军队里,就是那些玩潜狙流的好手其实也不会太瘦弱。
楼里除了听书人挤在一块,横七竖八摆放着一些旧料子的座椅,其它真正的是一副“家徒四壁”的空荡,当然还有那点摆在柜台上的掺水威士忌和马铃薯、黑面包以及一些抗辐射药,墙边的酒罐与腌制不知名酱肉的粗瓷缸,说书其实没有什么直接收入的,收入其实主要也就出自这点名堂上了。唯一稍稍像样子的东西,是悬挂在大堂后侧墙壁上的十几件刀具,都比较古旧,不知从哪里淘来的。
咔哒咔哒咔哒。
那是机轮的声音。传闻背后站着MIT大人物的福特公司三年来依旧没有能够让民用核融动力炉变得安静一丁点儿,当然,这并不影响这种四轮敞篷车的时髦与贵重。
外围的几个路过歇息听听书的猎手就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黑色的马车停在了门前,狭窄的巷道几乎是被这车架子完全堵住。
由此可见,这辆车很大。
按照规制,铆钉城的机车与巧手系列机器人的长宽都是有限度的。
能够乘坐这么一辆大车的人,自然不简单。
于是,车厢的金属镂花小门打开,走下一个人。
“呵……”
这样的吸气声从四面悄悄地响起来。惊讶声就引来更多的惊讶,只是数秒的时间,轻柔的脚步声踩过那道落了不少污泥的门槛的时候,大半个楼屋里的人都已经被来人吸引走了目光,所有的听书人眼里的闲散与闲情一下子就被烧成了燥意与热意。还有数人几乎情不自禁地霍然站起,又尴尬着讪讪坐下。
这本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也本是对说书的“Wu先生”很失礼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怪罪了。
因为来人是个风华绝代的丽人。就是说书人正说到《王国开元传》最精彩的那一段《白剑一诺夜叩关,龙女三舞焚楼船》也未能够吸引住这些听众的心神,包括里头好多个老熟客了……五柳先生有些恼,随着重重的拍桌子声便要站起来,他已经听见零星细语,“来了个大美人”什么的,愤怒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讥讽与傲意,正要说上几句,目光一扫,与刚刚跨入门槛的丽人一瞥间相见,就声音梗塞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人倾一国的绝色。
小麦色的肌肤,如黛的细眉,一头安达卢西亚和罗马少女才有的美丽金发,扎成三股辫,纤秀的小脚踩着软底毛边的白色靴子,也是活力十足的安达卢西亚人的样子。她从人海之中走来,自顾自的,轻盈的下巴与纤柔的身体,自有着从容的气度,就那么如同细剑空空地从门前挂下,所有的人就为这秀气又轻盈的一剑所退。
精致得如同传说中的第七代合成人。
“你找错地方了吧,女士?这里可不是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五柳先生觉得自己应该叹气,他只是个说书人,说书人都知道的道理,现实有时候可能比书里说的更离奇,可也更加……酷烈。
丽人看着落魄穷酸的中年说书人,很直接地说道:“Dr.Wu,我知道你,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来找人,我带着一些故人的情分而来,你应该明白,很多时候情分可轻可重,就不要考验我这份情分的轻重了,不是吗?”
“Dr.Wu?你认错人啦。”
“原子机械院精细机械科68期首席生,天体动力研究所,圣罗曼奖章获得者,生于阿拉斯加乡下一个名为佩拉的小村落,是一个笃信天启教派的异教徒家庭,因为安克雷奇当年执行《十一法令》父母作为异教徒被处死,十六岁他独自逃亡,偶然前往了加州踏入求学生涯……最后有记录,卒于Portabello政变。”
五柳先生脸上白了又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不该在这儿,这里本就是下民的诸恶云集之所,孤魂野鬼在这里等着阳间寿尽,何苦来哉?”
听到男人的问话,她却扑哧一声,直接笑了出来,可那笑只有那么一瞬,转瞬就风化为砂石,面庞就像那石雕的像子,无喜无悲,从无改变。只听那清亮的声音携着冷冷的风,穿过屋檐椽梁,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反问:
“你不明白?”
在场的听书人多是荒原“捡垃圾”的人物,这个时候,也已经听出了些许不妙的端头,一方面显而易见,所来的丽人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另一方面,平日里病怏怏的说书人,居然也有了不得的出身……原子机械学院?Portabello政变?
莫非是当年的南方三领的余孽?或者是保皇派的什么人?
乱七八糟的心思就像是野草在在场人心底疯长了起来。疑惑很多,不过有一点,所有人认同,女子实在和这里格格不入,米那丝提力斯区在台伯河的这一段就是三教九流的孤魂野鬼们的聚集地,空气里从来都是化工废料的刺鼻味道,与捕鱼船弄来的那些死鱼散发出的积年腥臭——体面人不会吃那些死鱼,即使刚刚死,但是这里的下民却是那些死鱼的食客。
“我……不明白。”说书人摇头一笑,笑得神采飞扬,一手按在了惊堂木上。那是樱桃木的,红木,很坚实。
丽人平静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既然会走在这个地方,那么就代表了很沉的意志。你不应该拒绝,况且不是坏事。”
“可看起来像施舍。”
“世上除了掠夺,有什么给不是施舍?”丽人面上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摇摇头,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遥遥一指,指向了Wu先生身后那面墙上的一柄细剑。咔嚓咔嚓,地面就猛地抖动了一下,空气骤然间就是一震,咔嚓咔嚓地,那细剑所挂的墙壁就坍塌了一个规则的圆形窟窿。
“是超能力者、是魔女……”
“魔女超能力者怎么会出现在铆钉城……”
“还是快点走开吧……不要命了,别看了……”
在场的人一下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超能力者,魔女。
传说饮其血清者能长生不死的怪异之人,有人从旧时代的吸血鬼传说里找到线索,也有人说其起源来自于莫哈韦沙漠之底那个神秘古城。
超能力者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至少在风闻里超能力者这种东西很可怕,但是……知道内情的说书人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苦涩。
超能力者的可怕很多年前,不,应该说在三年前并非如此,那时候超能力者这样隐于乡野的人物,只是作为故事里的小小神秘而已,玩弄一些奇异的把戏,吓唬吓唬人,算不得什么,就是真有邪恶之徒,一支追猎者,百人团追捕也能够剿杀——荒原之上,就是那传说级死亡爪也不过是其猎物。
事情的关键是三年前《联合王国宗教修正案》,女皇维多利亚接受主祭阿尔伯特的洗礼,正式册立国教,法令里有诸多条款,而有一条:
魔女者,杀无赦;结识魔女,知情不报,杀无赦。
三年里Atom的新国教信礼部几乎为剿杀魔女掀起了大大小小数百腥风血雨,高压手段之下,闻魔女而色变,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魔女,这一词汇都已经成为禁语。
只是转眼。
热闹的土木楼已经除了说书人与魔女外,再无一人。
丽人悠悠地说道:“多余的动作与多余的过程就不必了,我知道这柄机轮动力刀是真品,当年安克雷奇二度南下,赫赫威名的知行堂却已经开始由盛而衰,38到39编号的机轮动力刀有一部分便是为备战由3.4英尺缩减到3.1英尺,一般仿品可不会有这种细节。”
病怏怏的中年说书人终于苦笑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跟我来吧。”
——————
挂着“柳记”黄铜牌子的土木楼后面是一间厨房。
或许厨房并不精准。
六张旧钢管椅被排列在一起组成了简陋床铺,另一边是一个地铺,这似乎也兼具这卧室的功能。
金发女人抬起头,有些神色好奇地望向头顶,那里大型的抽风机发出高亢的风扇声,密密麻麻的铆钉与铁皮补丁似的打在抽风机表面,从上面好多已经磨损过头的螺丝栓上可以看出来,它常常被修理。抽风机下方则是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类似表面皿、烧杯、蒸馏瓶等等的器物,只是知识丰富的女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应该都是瑕疵品,很多还不配套,很显然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弄来的正品。
“考虑烷基化……”
“需要一点常数的测定,反应动力学常数必反复试验测定……”
“相图……进行分离的,轻组分、重组分,极限必须计算……”
一个男孩儿,不,女子仔细看过单薄的瘦弱的“男孩儿”,他的身体很纤细,几乎是豆芽菜,可是瘦削的躯干里又具备着某种怪异的强壮,他穿着短裤与衬衫,没有穿鞋,头顶搭着毛巾,脸面垂下,很认真地摆弄着面前正在沸腾的精馏装置。
他孤零零的,站在一堆破烂的试验仪器之前,一身冷寂阴郁,对于进来的五柳先生与陌生来客的丽人,竟然毫无反应。
“阿伏伽德罗,有人找你。”五柳先生喊了一声,眼睛看了看那正在加热煮沸中的器皿,面带无奈地说道,“不要弄那些东西了,会吃死人的,见鬼,就不应该让你来乱来做饭。测试纸显示阳性的污染鱼直接丢掉,不能吃,也不要想着分离提纯,你当问题那么简单,原子机械、MIT、信礼部的人会没试过解决!”
“哦。“
男孩儿转过头,略显生涩的笑容与出奇简短的应答一起,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炸开。金发丽人神色微微一动,他的声音很有特色,嘶哑中带着一点儿尖音,又似乎有那么一点天生的气息共振。
女子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女孩儿?”
“嗯。”依旧是简简单单的回答。
是的,阿芙珈德罗是女孩儿,丽人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越加有些烦躁,她能够猜到,这种环境下长大,过量的辐射与药物污染在食物中的残留,很容易对发育的孩子造成影响,抑制第二性征发育也不足为奇。
阿芙珈德罗轻轻摆动手臂,奇特的是节奏似乎相当精准,似乎是保持某个速度不变的钟摆运动,看上去相当怪异,但是金发丽人很快这个动作的意义,她在用身体协调性精准做出的钟摆运动动作为一侧的时钟校正时差。
在一连串的操作下,从蒸馏柱顶端出气口,白色烟雾混杂着蒸汽不断被抽走,向上笔直升起,烧瓶内果真是一条去尾掐头的畸变种的鱼在橄榄色液体里不断受热翻腾,像是真正的烹饪一般,不断熬煮。
金发丽人注意到墙壁上贴着一周的菜单,手写的文字有些歪曲,还有部分错误拼写,应该就阿芙珈德罗自己写的。在另一边则是一张像是从海报上剪裁下来的男人头像,金发丽人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头像看了片刻,意识到那是联合王国皇家卫队X-01动力甲陆战营的征兵海报。
“你剪下的?”
阿芙珈德罗只是淡漠地点点头,然后好像校正好了某个时差,将那只很明显已经坏透了的石英表调了一下指针,按下计时按钮。她接着开始做到一边的凳子上,从桌底拉出麻袋,里面是一堆马铃薯——荒原常见二年生的变异植物之一,学名有点复杂,不过俗名还是叫马铃薯。
她熟练地从里面捡出几个,开始一手执刀一手抓住马铃薯,顺畅快速地削皮起来,然后丢进一只篮子里。
“你应该有什么事情找我吧,五柳叔一般不让我见太多人,这次你会被五柳叔带来这儿,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金发丽人没有回答,似乎默认,反而是别有意味地望了那个剪裁出的男人头像,问道:“那个海报剪下来做什么的?”
阿芙珈德罗不在意地继续削马铃薯,简单而坦率地答道:“我是孤儿,五柳叔说我的父亲以前是皇家卫队里的,我的母亲以前也是属于军队,是武勋世家什么的,就剪下了一张海报作个念想罢了……你应该是我的什么亲人吧,虽然我是孤儿,但是既然特意找我,应该是我父母有关的人喽?”
“我是……你的母亲。”
像个男孩儿的女孩儿依旧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手上的马铃薯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里明灭的墨色似乎淅淅沥沥地就化为了雨拂面而过。她歪着头,腮帮子鼓了鼓,不客气地说道:
“不是很像。”
很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抽风机依旧在刮着,还有那沸腾着的烧瓶液体,燃气炉明灭的灯光摇曳在昏暗的逼仄小室里,尘埃混在不知名的香辛料里,似乎突如其来地盖住了一时的死鱼腥臭,空气微微冷了三分。
“你……好像,不惊讶……也没有质疑?”金发丽人揉了揉额头,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件事情,还带上了那么一两分的不安与焦躁。但是那也只是片刻,养尊处优的气质很快压过了一切。
一直没有停止削马铃薯的阿芙珈德罗抬起头,目光抬高,仰向天花板,像是回想:“我的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不清楚,我记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印象,他不开心,半边脸是伤疤,看上去很吓人,我也怕过好长一阵子,他身上一直有伤,很重,不能够做任何重活,具体多重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直觉得他像个死人,全身都浸透着药味,以及难闻的尸臭,阴雨天他总是会让我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然后痛得死去活来,夏天的时候,躺在屋子里,就会招来苍蝇,就像是真的一具腐烂了的尸首。但是他没有死……他说要等我长大一点。”
她的睫毛忽地轻颤着,歪斜的小脑袋不知从何时起放松得很舒服,轻缓的呼吸透着这个像极了男孩的少女独有的隐晦表达的心情,她无疑是倔强的,是这片苦难之土上长出的人,会惯常地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可是她又是那么的幼稚……只是提到自己在意的某个回忆中的事物或者人,就会释放自己仅有的所有的温柔。
百叶窗与木条罅隙传过来的日光里,女孩儿仰望着空落落、沾满油污的塑胶模天花板,淡漠面孔上露出可怜如雏鸟的神情。
金发丽人,维多利亚·安娜·潘多拉贡,联合王国当代维斯敏特王朝王室正朔的唯一继承人,以龙女、龙姬的形象活跃在民间口口相传、风闻轶事之中的当代传奇,号令剿杀世上一切魔女、镇压南方诸领杀死她两位兄长的铁血女皇。
她有那么长的称谓以及称谓的前缀。可是这一瞬间的画面,却是维多利亚一生当中不会遗落的记忆。她的女儿,阿芙珈德罗,开始讲故事,讲很久之前那个男人的故事,她就静静倾听:
“如果有一天,你会被你拼命保护的人杀死,你还会拼上所有的性命保护那个人么?”
还是会的。维多利亚这样确信,“我是骑士,保护弱小,守护君主。”
她仿佛听见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用那傻兮兮的语气对她说。
而她的面前,真实无虚地存在的那个瘦削的女孩儿。
她的女儿,正一字一字地告诉她——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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