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 Meier's Civilization®: Beyond Earth™

《文明》作为一款以探讨人类文明发展为主要背景的策略类游戏，以相比正式的历史学和社会学更形象的游戏方式，体现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文明系列虽然没有严谨的学术性和准确性，但作为一款游戏而言，其对于人类不同文明在历史发展中表现出来的发展特性、人类在科技和宗教上发展的进程等方面，仍然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而《文明：太空》则一反前作的以人类历史为基础的历史架空游戏设定，即更多地表现的是还原历史，通过相对比较固定的科技轨迹、政策、宗教来展现人类历史上各个阶段的状况，本作是文明系列游戏第一次以近现代科幻角度来进行游戏的设定，可以说是文明系列一次超越之前游戏设计思路的尝试。《文明：太空》描述的是地球经历温室效应后引起的海平面上升，对人类文明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而日益恶劣的生态环境，促使经历了这场大灾难洗礼后诞生的人类新的文明开始对异星的殖民探索。文明系列游戏在其之前的游戏中都表现出了一定值得肯定的历史思考，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关键要素都有所体现，而这次游戏思路的修改，体现的仍然还是其对人类文明发展的批判性思考，并且因为其背景为近现代人类向文明发展的科幻想象，使得《文明：太空》有了一定的现实参考意义，对于人类未来可能的宇宙发展，提出了其辩证的思考。

对于这一作品中体现的对于人类文明发展的思考，我们着重讨论该作品中体现出来的人类未来文明发展与全新的生态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文明就是地球生态文明的体现，人类目前为止所有的文明发展，都离不开地球生态环境的影响，包括目前地外的载人航空项目，本质上还是地球生态环境的衍生，地外载人航空项目中宇航员所生活的环境，仍然还是人类按照地球的生态环境为基础做出的设计。而《文明：太空》在面对急剧改变的地球生态环境——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游戏背景中地球受温室效应影响，发展出了不同于之前人类文明不断适应地球生态环境而进行的发展道路，而是选择向其他地外生态环境做出殖民尝试。这也是这个设定有趣的地方之一，本质上去往其他生态环境发展新的人类文明的尝试，也是基于地球生态环境做出的人类文明发展道路，只是不同的是地球这个生态环境不再适合人类的发展需求，其中的辩证关系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故不作进一步的讨论。我们讨论的重点在于，与人类之前的适应地球发展的方式，即通过自身机体上向适应地球环境的方向进化与依赖于地球生态环境和资源基础进行的科技发展共同适应地球生态环境不同的是，这种向新的生态环境做出的殖民行为，利用的是人类已经高度进化的适应了地球生态环境的机体和基于地球生态环境和资源发展起来的科技来对非地球生态环境的开发，而这必然需要发展出全新的以该非地球生态环境为基础的科技，乃至是人类机体在该非地球生态环境下实现新的生物学进化，当然这两者的改变也必然会导致人类文明发展出新的意识形态。由此看来，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星际殖民之前，我们也必须开始探索人类文明在不同生态环境中可能会发生怎样的改变，这对于无法实现高速的星际移动技术之前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因为在长期彼此远离的不同的生态环境下，极有可能会发展出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甚至是种族，对于以人类文明火种延续为根本目的的殖民行为，必须要意识到这种火种延续可能带来的反作用。而《文明：太空》也不失为当前有限的学术探索之前的一种具有一定意义的“兵棋推演”。

《文明：太空》虽然没有对因星际隔离隔阂下不同生态环境产生的文明割裂做出设想，但其设定中，不同的人类文明，或者说人类政体在相同的生态环境下也发展出了文明的不同发展，和星际距离隔阂下产生的不同文明发展割裂有一定的对比意义。而且对于这种不同发展方式的割裂，游戏本身也设置三种明显的区别划分，即游戏系统中的“倾向性”设定，接下来就倾向性简单展开关于该游戏中对人类文明可能的发展的体现的讨论。

游戏中的“倾向性”，在某种意义上是意识形态的一种体现。当然，由于倾向性也体现了不同发展道路对人类自身机体的认识乃至改造，所以这种“倾向性”是显然要被我们平时讨论的意识形态的水平是要高的，因为地球上的意识水平还是在发展得近似以及相同的人类机体进化水平上的。“倾向性”某种意义上更像是种族水平基础上的意识形态，与人类之间的意识形态有明显的不同，是更高水平的文明差异下的产物。这里需要再次强调，地外人类文明的发展必然与人类在地球上发展出来的社会观和价值观具有巨大的差异，这是基于不同于地球的生态环境发展必然会发展出来的差异，正如《三体》中因为面临人类灭绝危机而发展出来的，在地球文明看起来残忍的星舰文明，不能简单的用地球上的文明去评判非地球文明下发展出来的文明的价值观意识形态，两者都是为了适应生态环境发展出来的，必然的社会结果，不存在孰优孰劣的评判标准。回到倾向性的讨论，由于星际殖民的漫长性以及人类目前科技的发展水平，我们有理由相信在非地球生态环境下可能诞生的是一个新的文明乃至种族。而新的文明，按照游戏的设定，可以分为：以维护人类纯正的种族特性的“纯正”倾向，以最终实现意识上传，机体机械化的赛博朋克派“至高”倾向和以完全适应异星环境，与异星生物实现基因交换的“和谐”倾向。下面就不同的倾向性进行进一步的讨论。

首先我们讨论“纯正”倾向，是所有文明发展形式中最遵循地球生态文明的发展趋势的倾向性。在该倾向性的发展中，以维护人类文明纯粹火种为根本目的。此类文明的发展，仍然是基于地球文明对于生态环境的利用水平，对于非地球生态环境的适应思路，其实还是基于将非地球生态环境改造成地球生态环境的思路，因而从本质上讲，这个文明还是地球生态环境延伸下的地球文明。他们对于非地球环境资源的应用，也是基于将其发展成为地球文明科技可以利用的资源再加以利用，并没有发展出对应新的资源的新的资源利用形式和科技。值得肯定的是，这种发展形式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地球文明的延续性，并没有发展出新的文明形势乃至新的种族，具有相对保守的思想。但是回顾游戏背景，地球正是在地球人类文明的不适当开发情况下，造成的生态环境的崩溃。“纯正”发展道路中，重新将非地球生态改造成地球生态，缺乏了对于地球现有发展形态的批判性认识，即便重新改造除了“新地球”，难以保证仍然继承原先地球文明，使用原来地球生态文明认识程度的“纯正”思想，不会再产生“新地球温室效应”的后果。同时基于地球生态环境的科技，忽视了对非地球生态环境的认识。所以综合来说，这种文明固然是完好地保存了人类的火种，但依然具有明显的过度殖民倾向，星际间的宜居行星不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一味地依靠发展-摧毁-殖民-再发展-再摧毁这种放牧式发展，是无法实现真正的人类延续的。

接下来我们讨论“至高”倾向。至高作为一种实现了种族进化的发展方式，其社会文明和对于生态的认识相比地球文明以及继承了地球文明大统的“纯正”发展形式是有明显的不同的。在“至高”的发展思路中，地球的发展形态得到了全面的批判，对于地球文明的批判性认识促使“至高”发展出了摒弃人类机体乃至种族的发展思路。利用非地球生态环境和地球生态技术，突破了机械生产技术的“至高”选择了全新的机械机体；对于人类文明在地球上因为政体和意识形态的不同而产生割裂有着同样的批判的思想也促使“至高”选择通过意识上传与AI的应用而实现了思维共同体的统一。“至高”作为一个明显最终区别于地球生态文明的文明与种族，在于其始终基于批判地球生态下发展出来的文明，以至于最终选择摒弃了地球生态环境下发展出来的碳基生态文明，转而成为新的硅基文明。但是在技术的应用上，这种文明的形成，是基于人类在地球生态环境下发展出来的科学技术的发展，其对于非地球生态环境的利用，其实和“纯正”所代表的文明发展道路对生态环境的利用，仍然处于同一水平，只是基于对地球文明的批判意识发展出了更高效的资源利用和转化效率。虽然其实现了对地球文明的超越，但其对于地球文明形态的过度批判和否定，乃至于上升到批判碳基文明的水平，使其完全脱离了对地球生态以及非地球生态的认识，最终成为的是与“纯正”相比更具有侵略性的文明。

最后要介绍的就是“和谐”倾向了，和谐选择了全力适应非地球环境，这种适应，是基于人类机体进化和科技发展上的全面适应，对异星实现了真正的高度开发。与“纯正”和“至高”这种基于继承地球文明或批判地球文明这种终究是地球文明生态意识的延伸不同，“和谐”发展出了完全基于非地球生态环境认识的基础上的文明意识。在这里我们需要讨论一个重要的“和谐”文明发展概念，即我们通常说的盖亚意识。这里的盖亚意识援引的是美国科幻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Issac Asimov)在基地系列里面提出的科幻概念，即星系或者星球本身是一个超生命体，具有自主意识，星系或星球上的生物体共同构成一个统一的意识，称为盖亚意识。《阿凡达》中 Pandora 也是一种比较成熟的盖亚意识的，即每个生物的意识都可以通过“圣树”联系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讲，盖亚意思是生态意识的最高形态，不同于环保意识，环保意识根本上是满足人类需要，维护利于人类发展的生态环境，并没有达到盖亚意识认可生态环境，以生态环境的发展和延续为根本目的的高度。相比其他两种发展形式，“和谐”体现了高度的生态意识，但是其与地球文明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文明和种族形态，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延续，只能说是基于人类基因为母版在不同生态环境下进化出的最终产物。

基于这些发展形式的讨论，其实可以看出不管什么发展形式，都没有真正地实现对于人类文明延续的根本目的。当然，基于地球生态环境下诞生的人类文明，确实是无法实现在非地球生态环境下的延续。可以预见到的是，在可能到来的星际殖民时代中，在广阔的宇宙环境下会诞生无数基于不同的生态环境延伸发展而来的文明乃至种族，而这些种族汇聚在一起，才是人类文明火种延续的真正代表。所以无论是纯正、至高还是和谐，我们都应当承认他们在人类文明发展上的探索意义。地外文明的探讨，也不能止于科幻，也是值得所有人去思考的问题。